海法空中花園

A. 怎麼樣在以色列吃上糖醋排骨和梅菜扣肉

《迦南西岸》（連載）——第八章：海法的大肉與大同第一部分，《迦南西岸》總第二十四次更新

海法，是以色列的第三大城市，排在耶路撒冷和特拉維夫之後，位於以色列海岸線的北部，最有名的地方是巴哈伊教「空中花園」。

說來有趣，我第一次去海法，是為了買豬肉。所以，在我印象中，海法的豬肉和花園一樣出名。

海法這個名字可能起源於古希伯來語，有著美麗海岸的意思。這座城市背靠蒼翠的卡梅爾山，面朝碧藍的地中海。一座城市如果依山傍海，一般都會風景如畫，海法就是典型代表。

第一次去海法時，我到巴勒斯坦常駐才一個月左右，還處在初來咋到、懵懂無知的狀態。除了知道海法大概的地理位置，我對這座城市的情況，甚至巴哈伊教「空中花園」並不清楚。

而那一次去海法，是為了去執行買豬肉的工作任務。

記得那天一大早就從拉姆安拉出發了，西岸的山谷間還飄著薄霧，晨風吹來，寒意襲人。往返海法一個來回，至少需要大半天，下午才能回到拉姆安拉。

約旦河西岸早晚溫差大，白天太陽曬，天氣熱，買了肉需要保鮮，所以特地帶上了保溫箱，裡面裝了瓶裝水凍成的冰塊，沉甸甸的，兩個人才能抬進那輛豐田Land Cruiser公車的後備箱。

每次從巴勒斯坦去以色列，看著車窗外「一牆之隔，兩個世界」，我的視覺和精神都會受到很大的沖擊，我似乎也不止一次表達過這種被擊暈的感受了。

約旦河西岸的景色主要是貧瘠、荒涼的山丘和零落、混亂的房屋，而到了以色列中部，便有整齊的農田和漂亮的紅屋頂別墅出現，反差如此明顯，如同在一個小時之內就從中東唰地穿越到了歐洲。

特別是途徑特拉維夫時，車窗外，一棟棟現代高樓大廈在向後退去，在我睜大的雙眼中流動又消失。都市的繁華如同一束光似的照亮了我的臉。

如果有一台攝像機拍下這個畫面，觀眾會看到車窗玻璃後，一個年輕人沉默不語，仰面望著外面的精彩世界，眼神中流露著艷羨、渴望、失落等復雜的感情。

出了特拉維夫，車子沿著2號公路繼續北上。

我認為，沿海的2號公路是以色列最美的一條路，一側是碧藍的地中海，海浪拍打礁石，激起白色泡沫，另一側是開闊的農田，由於種植了不同品種的作物，一塊塊色彩不一樣的方形田地，就像拼成一張現代藝術的畫作。

眼前有美景，耳邊還有音樂。車載音響總是反復播放著同一張CD，不知是誰刻錄了流傳下來的，一堆網路俗曲中，王菲演唱的《天使》有如天籟之音，聽得我為之一顫，似乎內心柔軟的部分被瞬間擊中。

「我不相信一瞬間的勇氣，我只接受一輩子的約定。

穿過霧，穿過雲，看穿你的心，是真情，是珍惜，不願是游戲。

我蠢蠢欲動的愛情就要飛向你，我美麗天使的心，再也不神秘，只為你棲息，我溫柔天使的心。

只要你生生世世守著我，我永遠為你，甜甜蜜蜜日日夜夜真心愛著你。」

那時候愛情已與我無關，雖說「情歌有多動聽，你就有多懷疑」，但王菲《天使》仍給我帶來感動與快樂，化作了我巴以生活中一段「在路上」的美好記憶。

直到今天，一聽到這首歌，我就會想起那輛豐田Land Cruiser，想起那段在路上的經歷——車子飛快地跑著，望向車窗外，前方路況良好、視野開闊。我正在前往特拉維夫或耶路撒冷的路上。我看見一個美好的世界。

駕車真是一種享受，當然，如果身旁還有個心愛的人相伴，那簡直就完美了。這么想，就明白了為什麼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愛自駕出遊，坐車兜兜風真是很爽的。

飛馳在2號公路上，車窗外，藍天白雲和明媚的陽光一直都在，而路邊的廣告牌過去了，高壓電塔過去了，紅綠燈過去了。伴著歌聲，憧憬不知會不會再遇到的、令人蠢蠢欲動的愛情，我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再次睜開眼睛，首先眼入眼簾的是成堆的集裝箱和高聳的塔吊。這不是海邊的港口嗎？一股工業氣息迎面撲來。

車子90度轉彎，眼前景色頓時令我驚艷。道路兩旁的房屋排列整齊，設計精巧，紅色屋頂和米色石牆掩映在花影與樹蔭中，讓人感覺彷彿置身於歐洲的小鎮。

路牌告訴我，我當時位於海法的德國區（German Colony)。

為什麼海法有個德國區呢？又到了講歷史故事的時刻。

一個世紀前，大約是1868年，一批相信末世論的德國基督教徒，移居當時奧斯曼帝國統治下的巴勒斯坦，在他們心目中的宗教聖地等待耶穌再臨。這些德國人在巴勒斯坦建立了7個聚居區，其中一個就位於海法。

那時候，海法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漁村。德國人按照歐洲標准和生活方式在此開辟新家園，並帶來了先進的技術和理念，在海法創辦工廠，發展農業和交通運輸。他們是海法現代化歷程中的奠基者。

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早已走向衰敗的奧斯曼帝國瓦解。英國接管巴勒斯坦，開始對巴勒斯坦進行委任統治。

英國人看重海法天然良港的價值，把它規劃為一座工業城市，在此擴建港口，興建煉油廠。海法很快發展成地中海東岸的重要港口、海軍基地及輸油終點站。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英國人將海法的德國人視為同盟國的敵人，並將他們驅逐到了澳大利亞。

如今，當年的德國移民已不在，他們留下的漂亮房產被修繕一新，開發成了海法知名的商業區和旅遊區。

許多老房子前還豎著信息板，講述著它們曲折的前世今生。德國區餐廳、咖啡館、商店、旅館遍布，散發著文藝而休閑的生活氣息。

德國區已經夠美了，但在道路盡頭，還有更大的驚喜在等待我。

一座階梯式的花園依山而建，滿眼的綠色如瀑布般從半空中傾瀉而下。我看到的是傳說中的「空中花園」嗎？

「那是大同教花園，去看看吧。」我們的司機兼廚師陳師傅說著就在路邊停下了車，

大同教花園？心中升起疑問，可我被美景吸引，已無暇多想多問。

舉起相機對著「空中花園」一陣狂拍後，我加快腳步，走到花園之下。黑色鐵藝大門開著一個入口，進入花園前，照例要經過已融入以色列日常生活的安檢，穿制服的志願者手持探測器，在遊客身前身後上下掃描，確定沒有攜帶可疑物品後，開始囑咐入園注意事項：不要「沾花惹草」、不要觸碰噴泉或嬉水，不要吃東西、不要嚼口香糖...種種規定顯然是在告誡遊客，這里不是普通的花園，而是庄嚴的宗教場所，請心懷敬意，保持尊重。

花園底層的中央是一座噴泉，晶瑩的水花汩汩涌動。抬頭仰望，層層疊疊的綠毯正中，赫然出現一個灰色水泥圓柱體。後來才知道，裡面是巴哈伊信仰的先驅——巴孛的陵寢。當時陵寢正在進修繕中，被罩在了水泥筒里，沒有以真面目示人。

花園一層通向二層鐵門緊鎖，無法再往上走。而且，此次來海法不是來玩的，而是為了采購豬肉。所以，我在花園中，參觀了沒幾分鍾，就只能帶著遺憾，匆匆離開。

在導航儀的指引下，車子駛過一程山路，行至山腰，碧海藍天一覽無余，美得讓我只想停下來，駐足欣賞。可惜方向盤不在我手中不能停，再說我們來海法是為了執行領導下達的購買豬肉的任務的，不是出來遊玩的。我的心被舉得高高，又被重重放下。

不知拐過了多少個彎，終於抵達目的地：一家頗具規模、前店後廠的肉店。

走進門，陣陣肉香撲鼻而來，寬大的聯排冰櫃里滿是各色鮮肉、香腸和火腿，燈光一照，一片惹人垂涎的肉色，用錢鍾書先生的話說，那就像是一片赤裸裸的真理躺在眼前。

店鋪貨架上還擺放著各式大列巴和伏特加，多麼濃郁的俄羅斯風情！售貨員多是大媽與大叔，身穿統一的白色大褂，高聲與顧客交談。

肉店老闆親自接待我們這批「大客戶」，他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鼻樑上架著付金色的眼鏡，也穿了身白大褂，和屠夫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握手寒暄後，肉店老闆將我們引入二樓的辦公室。坐定後，老闆取出一本厚厚的圖冊，讓我們看圖選貨。那是一本詳細的豬肉分割圖冊，裡脊、後腿、肋排等等，豬體上不同部位的肉都標上了數字並配有文字說明。這豬肉賣的，真夠精細。

看圖點單，我們選了幾十公斤排骨以及十幾個當地人不怎麼吃的豬蹄。交完錢開完票，老闆熱情地請我們喝俄羅斯啤酒，告訴我們他上周才從中國旅遊回來，還用iPhone給我們展示了他在西安兵馬俑拍的照片。

隨後，老闆將我們帶到一樓加工廠的倉庫取貨。加工廠里冷氣十足，整潔干凈，沒有異味。絞肉機轟鳴，正在加工製作香腸的肉餡。工人們也身穿白大褂，戴著防止頭發掉下來的帽子，切肉的工人左手還戴著細鐵鏈編的手套。多麼精細的生產衛生和安全措施，隨時可以對顧客開放參觀。

老闆細心周到，在請我們喝啤酒時，他已打電話通知樓下從冷庫出貨。所以，他陪我們到加工廠時，一盒盒包裝好的排骨已整齊地摞在門口，加工廠庫門打開，就可以直接搬上車運走。

本以為會買到帶血水和油脂的排骨，需要裝在密封的保溫箱里。看來保溫箱是用不上了，而且也裝不下，裝在扁平紙盒裡的冰凍排骨就堆在後備箱。車子發動離開，老闆揮手和我們告別。

購買豬肉的任務順利完成。

有必要說一說為什麼跑這么遠來買豬肉。在中東，豬肉可不是想買就能買。穆斯林和猶太教徒不可吃豬肉，《古蘭經》和《聖經》舊約中都有明文禁令。

為什麼穆斯林和猶太教徒都不吃豬肉呢？在好奇且求知慾旺盛的人的眼中，世界充滿了不止十萬個的為什麼。

不吃豬肉最早可能是出於衛生的考慮。中東地區的民族普遍認為豬相貌醜陋，生性貪婪，生活環境骯臟，飲食雜亂、污穢，而且還亂倫交配，因此，豬肉不潔，不可食用。

在一些阿拉伯國家，出售豬肉或者攜帶豬肉入境是後果很嚴重的違法行為。而以色列就不同了，既有宗教保守的一面，也有世俗開放的一面，並未將豬肉規定為百分之百的禁忌，所以，在以色列，仍有一些肉店和餐廳大大方方、不加遮掩地做著豬肉買賣。

以色列是一個移民國家，有眾多來自前蘇聯和東歐的猶太人。他們中很多人宗教情結不濃，生活比較世俗化，仍然保留著吃香腸、火腿等豬肉製品的飲食習慣。因此，以色列買得到豬肉的店鋪和吃得到豬排的餐廳往往都具有濃郁的俄羅斯風情或德國印記。

俄裔猶太人約占海法人口的四分之一，海法開了那麼一家頗具規模、前店後廠的肉店大概就與這有關吧。

善於思考的我，竟從海法那家肉店中看出了兩個層次的文明，一是食品行業的文明：衛生、標准、精細，二是現代社會的文明：開放、多元、包容。

本來以為在巴以地區呆上個一年半載，我都會忘了豬肉是什麼味道。不過，多虧了海法那家肉鋪，以及辦事處勤勞的大廚，我經常可以吃上糖醋排骨、梅乾菜扣肉、醬肘子、蘿卜排骨湯、豬肉包子。

可是，我並不覺得這事有多麼值得慶幸。

首先，我並不排斥吃牛羊肉。在國內，牛羊肉價格可比豬肉貴多了。雖然也有人認為牛羊肉有一股膻味，不愛吃，甚至不習慣吃，但我認為做得好的牛肉和羊肉可是天下難得的美味。

其次，我並不是無肉不歡的人，這點我的大學同學可以證明，上學時下館子聚餐，男生嘛，大家都點水煮魚、紅燒肉、宮保雞丁、京醬肉絲什麼的，而我，一想吃頓飯怎能如此葷素不均衡，就力排眾議，點了個蒜蓉西蘭花。

不過，我可能是輕易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沒有真正體驗過在其他阿拉伯國家常年只能吃牛羊肉，甚至是更便宜的冰凍雞肉，而成天只能咽著口水懷念豬肉香的辛酸滋味，所以覺得吃豬肉這件本該再平常不過的事不值得慶幸。

說實話，比起吃上個糖醋排骨、醬肘子等口腹之慾的滿足，我更重視精神需求的滿足。

我寧願一個月不吃豬肉，卻更願意擁有一天來好好的游覽海法和那個大同教花園。第一次海法，眼前的風景便讓我覺得心曠神怡，難以忘懷。後來又去過一兩次，每次都是為了買豬肉，到了肉店下車，買到豬肉又坐車匆匆離開，都沒機會去其它地方轉轉，總覺得特別遺憾。

真懷念自由自在的生活——至少到了周末節假日可以擁有個人的生活，可以出去玩玩、散散心、做點自己喜歡的事。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to be continued